【阴阳师同人】青羽卷（狗崽篇上）
“啊呀，好冷啊。”
妖狐站在庭院的门廊前，双手抱臂在胸前，那把从不离手的纸扇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胳膊，那团雪白的、看上去就很温暖的尾巴在他身后一摇一摆的，显示着主人口是心非的好心情。
真是个白痴。大天狗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当然会冷了，因为庭院里落满了积雪，那些鹅毛般的雪花不疾不徐的飘落下来，将整个庭院都点缀上了干净的白色。每当看到这副景象，大天狗就会想起某位故人，纯白的身姿、冷若冰霜的面颊，那个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了。
毕竟，她已经是已逝之人了。就像这雪花一样，绽放得虽然美丽，却终究只有一瞬。那时，一同逝去的还有他的大义，以及那位君临天下的黑暗君王。
“话说，大闷狗呀。”妖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脚下，不疾不徐的叫着从他们相遇起就起的古怪外号，“坐在那么高的地方，小心着凉啊。”
“你才是，跟人类在一起呆久了连常识都没有了吧。”大天狗依然蹲坐在庭院里最高的那根梁柱上，从上到下的俯视着妖狐，漆黑的翅膀仿佛是被黑夜染上的颜色似的，轻微的抖动着，“我们是妖物，怎么可能会染上疾病。”
“哎呀，说得好像你不是某人的式神了一样。”妖狐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神情来。
啧，真不愧是狐狸。被戳到痛脚的大天狗大人抖了抖翅膀，从高高的梁柱上降落了下来。就算他其实比妖狐还矮，站在他面前也是一副居高临下、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大天狗的话里明显带着威胁性。不，应该说这只妖怪说话的时候就没有不带威胁性的时候。然而妖狐却丝毫不在意，反而不怕死的将胳膊揽上了大天狗的脖颈。
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天里，却感觉有一点发热。
“就算不会染疾，还是会觉得冷嘛。”妖狐眯眼笑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拨撩着大天狗的头发，把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变为某种暧昧的邀请，“小生觉得，这般寒冷的天气应该回屋里去，最好能在床上互相取暖呢。”
放肆的家伙。
明明脑袋只有红豆大小，塞满了龌龊想法，却还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的家伙。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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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身手，晴明……”
大天狗匍匐在地上，团扇掉在地上，连那对乌黑光滑的翅膀也被残风弄得不成样子。
“我已经用尽了力气，这副身体也无法动弹了。”那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妖怪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来吧，给我最后一击吧。”
那青衣华服的男人依然笔直的站着，在这狼狈的状况之下，越发显出他的轻蔑自大来。
可事实却是，那名男人没有轻蔑，也没有自大，反而与之相反，看向他的神情里，带着某种同情和怜悯。
这份怜悯反而更加刺痛的大天狗的心。
他厌恶这份仁慈，憎恨这份怜悯。如果是他所尊重的那位暗之君王的话，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一定会立刻厌恶的出手杀死他吧。
“我明白了，那么我去黑晴明那里了。”晴明只是颔首，
那个男人温润如玉，干净得仿佛未曾沾染一丝世俗的尘埃。
啊，可恶的晴明，可恶的世界啊！再这样下去，我的大义，这世界真正的秩序，永远都不会——
“那么，你所谓真正的秩序又是什么呢？”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了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所谓的秩序，也不过是弱肉强食，谁的力量强大，谁就统治世界而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纵使强大如你，也该认清宿命了。”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难不成是……！大天狗一个激灵，猛地抬起了头。可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而是青衣白发的青年。
“黑晴明大人，黑晴明大人在哪里！”大天狗嘶吼着，“你把他怎么样了！”
那男人的神色变了变，然后低声说道，“我就是黑晴明。”
“骗人！你明明只是个偷取了黑晴明大人力量的傀儡而已！”
“我就是黑晴明。”晴明的眼神晦暗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也是晴明。”
大天狗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面前的男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既是晴明，也是黑晴明。阴与阳的融合，二人再度合二为一，站在他面前的，是真真正正的安倍晴明。
“跟我走吧。”安倍晴明向大天狗伸出了一只手，“你也无处可去了吧，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也应该有个归宿才好。”
“你开什么玩笑！”大天狗怒吼道，“你这家伙，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我不会杀死你的。”晴明平静的说道。
白晴明的仁慈，与黑晴明的毒辣，大天狗一瞬间突然想明白了，为何当初这位安倍晴明会不惜打破阴阳平衡，在阴界之门施展禁术了。仁慈与毒辣，这位阴阳师性格的两面极端足可以使他立于整个平安京的制高点，成为平安时代的一任传奇。
这位传奇的阴阳师不温不火，面对狂怒中的大天狗仅仅抬了抬手，“邪魂入世，急急如律令。”
熟悉的疼痛从周身传来，意识消失前大天狗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对啊，他是黑晴明大人的式神，也就是说，契约现在便转移到了晴明的身上。
他，叱咤风云的大妖怪大天狗，现在沦为了安倍晴明符纸下的一介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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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安倍晴明的庭院里也是一如既往的吵闹。
大天狗坐在水池边的一座石像上面，翅膀合拢着，偶尔拍打两下。庭院里有许多小妖怪在玩闹，童女和哥哥在转着圈的捉迷藏，跳跳妹妹在缠着莹草聊天，还有许多他叫不上名字的妖怪，全都聚在一起，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
真是愚蠢之极，这些无聊的小妖怪都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吗？
就算成为式神，也并非限制谁的人身自由。不过是受到召唤时必须现身作战而已，这些妖怪却没事天天往这个男人的寮宅里跑，就这么甘愿做走狗吗？
“哥哥，大翅膀哥哥！”那个叫童女的小鸟妖怪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大天狗的身边，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哥哥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
大天狗只是看了童女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哥哥的翅膀真好看啊。”童女还不甘心，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对漆黑的大翅膀，却被大天狗一个眼刀抛过来，吓得抖了几抖。
“童女！快下来！很危险的！”童男在地面焦急的呼唤着妹妹，童女这才拍了拍翅膀，降落到了地面上。
大天狗拍了拍翅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目光继续望向水池波光粼粼的水面。
被限制了自由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自从被安倍晴明束缚在这里之后，大天狗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无论是谁跟他搭话，他都不理不睬，最多只回一个冷眼而已。那个不死心的源博雅，似乎还把他当做“挚友”一般，好几次爬上房梁，要劝他“归顺”。
“喂，大天狗啊！你这么骄傲的人，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俯首称臣啊？”
“我说真的，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啊，阴险又毒辣，做起事情来不择手段。当初晴明不知道用了多少力量才将他打倒。我说，阴界之门被打开的话，你们就那么高兴吗？”
大天狗看了博雅一眼，依旧不发一语。可那男人也突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空气像被凝固了似的。
“我说啊，大天狗。”博雅像是在跟他说话，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可是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那个黑色的晴明，到底有哪点吸引你们了？以至于有那么多妖怪宁愿献出生命也要帮他……因为我啊，可是很害怕的。”
大天狗看向源博雅，那双曾斩杀过无数恶鬼都不动声色的鲜红色眸子，此时却流露出了茫然的复杂神色。
“因为啊，那个黑色的家伙，现在就在晴明的体内不是吗？就算是我，也是能感觉到的。晴明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呵。原来如此吗？原来是这样，你源博雅才来找我的吗？
一边宣扬着所谓真正的正义、大义凛然的拦在恶鬼面前说要保护苍生，到头来却也不过是个害怕改变的胆小鬼而已。所谓人类，能做到的事情也不过如此而已。
“喂，你这家伙！你要上哪里去啊！”
大天狗展开翅膀，离开了源博雅。
这世界上最为绝望的事情，不外乎自己所一直追求、执着、梦想着的信念，最后却化为无物。
吾等愿追随大义而献身。可魑魅纵横，魍魉潜行，大义又在何处？所谓的大义，是否真的像安倍晴明所说，不过是以强凌弱，弱肉强食而已？
但是这些已经无妨了，就算再多思考，再多顾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大天狗骄傲的羽毛已经落地而碎，现在的他，除了安静的坐在庭院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上欣赏夜晚的月色之外，就只是一名囚徒，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就连大天狗都无法预料到的事。比如，他没有想到，晴明这座迷宫一样的庭院里，还有一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妖怪。
那是一个清冷的晚上，天空上挂着一轮弯弯的弦月，大天狗又一次尝试着能否逃离安倍晴明的庭院，可翅膀还没能碰到樱花树最高的那根枝丫，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就袭来，使他不得不重新降落在地上了。就是这个时候，大天狗不小心听到了谈话声。
说话的是两个女孩子，可能是晴明那家伙什么新的式神吧。大天狗下意识的往阴影中一闪，躲藏起来。
“讨厌，那个流氓为什么又出来了！”
“不会吧，你也遇到了？”
“啊呀，难不成你也是？”
“是啊是啊，听说不仅是晴明大人的式神，连附近的人类女孩都被骚扰了呢。”
“那只流氓狐狸，为什么会是晴明大人的式神啊。一想到在庭院里有可能碰到他就觉得讨厌死了！”
“这好像，就是因为那妖狐很早以前就喜欢到处调戏女孩子，所以才被晴明大人收为式神，禁足在庭院里呢。”
“原来是这样啊，哼，那他算什么式神，不过是晴明大人的一个囚犯而已。”
“那他不就跟那位一样了吗？就是那个叫做大天……”
“嘘！不要说出来！”另一个女妖立刻紧张的打断了她，“在这里别提那只妖怪的名字，小心被听到！那家伙可是很危险的！”
“对、对不起！”
接着，那两名女妖就快速迈步离开了。
是吗，囚犯？大天狗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那副无论何时都冷若冰霜的面孔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趣。
还是一次知道，在这里竟然有和他同样处境的妖怪。不过当然了，他大天狗是为了大义而牺牲了自己，那叫什么妖狐的蠢东西，只不过是因为调戏女人才被安倍晴明给关了起来而已。
大天狗这样想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拍打着翅膀离开了这里。
然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宿命，仅仅在第二天夜晚，大天狗就遇到了那位“只知道调戏女人的蠢狐狸”，并且让人十分气愤的是，那蠢狐狸大大方方毫无歉意的占据了本属于大天狗的位置。
庭院里那棵一年四季都盛开着樱花的樱花树，最高的枝头上，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在摇来晃去的。大天狗压着心里的怒火，拍打了几下翅膀，飞了上去。
果然是那只妖狐，鬼知道这个连翅膀都没有的家伙是怎么爬上来的。他半倚在树干上，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一柄折扇，优哉游哉的摇晃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啊。”
大天狗皱起了眉头，这家伙，看上去好像一副白净书生吟诗赏月的模样，字里行间却全是些龌龊玩意。他越过妖狐的肩头向远方看去，果然，这家伙之所以坐在这么高的位置上，只不过是在偷窥那个叫神乐的小丫头的闺房而已。
“哎呀呀，美人美景，极乐净土也不过如此嘛。”妖狐的尾巴愉悦的摇来摆去，甚至还差点碰到了大天狗的衣服。
何等放肆的家伙。大天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冷冷的开口道。
“喂。”
若是在平时，大天狗只凭这一个字，就可以让女人花容失色、男人仓皇逃跑，大小妖怪纷纷避之不及。可这次，那放肆的妖狐竟然偷窥得全神贯注，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大天狗怒从心起，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声音。
“喂！”
这次妖狐倒是听见了，然而他居然连头都没有回，只是背对他随便摆了摆手。
“哎呀，不要打扰小生的兴趣嘛。往那边去，去去。”
这一次，大天狗的脸都要被气红了。他用了大概是生平最大的力气喊道，
“喂！你家伙！”
妖狐这才慢悠悠的回过了头来，“哎呀，都说了不要打扰——嗯？”
看到了对方的面容，妖狐才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随即换上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哎呀，这不是大天狗大人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怎么了？像您这种大妖怪找小生有什么事情吗？”
这番话无疑让大天狗感到被侮辱了。
大天狗大人？大妖怪？呵，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安倍晴明的一介囚徒而已，这只蠢狐狸是故意这样说来激怒自己的吧！
但他大天狗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轻易将情绪表露在脸上？面对这等下三滥的妖怪，大天狗懒得多说一个字。
“让开。”大天狗冷冷的开口。
妖狐抖了抖耳朵，用折扇挠了挠头，有点迷惑不解，“叫我让开？不过，这课樱花树也不是你的东西吧？非要说的话，赋予这棵树常开不败力量的樱花妖可是小生的女人呢！难不成你想跟小生我抢女人吗？”
大天狗黑着脸，还没等说什么，就又被妖狐给打断了。
妖狐恍然大悟的击了下掌，“噢~小生明白了，这里确实是观察美人的绝佳位置呢。难道说，大天狗大人也发现了这个好位置，想要一同观赏美景吗？啊，好说好说，小生可不是吝啬的人，来来，这边还有位置呢！”
说着，妖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树杈，满脸期待的看向大天狗。
大天狗阴沉着脸。
大天狗收了翅膀。
大天狗降落在了树枝上。
然后，在妖狐期待的眼神里，大天狗抬起了一条腿，狠狠的、狠狠的把妖狐从这根树枝上踹下去了。
“啊——！！”
这棵樱花树可不算矮，妖狐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整个庭院都能听得到这家伙凄惨的叫声。
“可恶，你有翅膀了不起吗！你这只——大闷狗！”不久之后，从下面传来了妖狐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竟然敢将小生推下来！你以为大妖怪很了不起吗？你给小生记着，小生告诉你，此仇不报非君子！”
说得好像你就是君子似的，大天狗轻蔑的向下望了一眼，收敛了翅膀，在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将那个啰里啰嗦的猥琐狐狸赶走，这里总算是清净了，自己就能像原来一样，安静的赏月了——
大天狗的眼睛不经意的往刚刚妖狐所窥视的方向望了一眼，立刻慌乱的收回了眼睛。
可恶，在那猥琐狐狸说什么美人之前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方向能看得到神乐的闺房！现在还叫他赏什么月！
就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大天狗感到事情开始变得不太对劲了。具体表现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大天狗去哪、做什么，永远都能碰到那个猥琐的妖狐。
休息的时候、战斗的时候、甚至是在清晨他来到水池边想要洗把脸的时候。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终于有一次，大天狗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妖狐的衣领，轻松的把他拎了起来。
对上大天狗暴怒的瞳孔，就算是没心没肺的妖狐也瑟缩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没脸没皮的笑了起来，“不是说了吗？我可是要报那一摔之仇的，你可是逃不掉啦！”
大天狗的脸色阴沉下来，一把甩开了妖狐，“我对弱小的妖怪没有兴趣。离我远点！”
他懒得和这类货色多费口舌，甩了甩翅膀，向空中飞走了。
不过饶是他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脸皮厚到如此程度的妖怪，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天狗无论干什么都能看到妖狐嬉皮笑脸的跟他打招呼。
“喂，大闷狗！又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的屁股粘在屋顶上了呢。”
大天狗怒从心起，可就在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远处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喂！大天狗！还有那边的……谁来着？”
听声音就知道是源博雅，大天狗皱了皱眉，敛了翅膀，看向那个男人。
博雅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能看的出来有很深的黑眼圈。但他却仍旧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来。
逞能的男人。
“那个，晴明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九命猫最近在附近的村子闹事情，他打算带一些式神去，稍微解决一下。”
“哈？带我，和他吗？”妖狐一脸不可思议，“那位阴阳师大人是怎么想的啊，给犯人放风不成？再说了，我才不要和这只大闷狗一起打架，心情都会变糟糕的。”
而大天狗看了博雅一眼，沉稳的说道，“那个晴明，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们说？”
这一次，轮到源博雅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
“晴明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没错，安倍晴明的确和以前不同了。应该说，黑晴明大人被打败之后，平安京的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
一切都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一切都在暗中悄悄的改变着。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
没过多久，大天狗就又见到了那位安倍晴明。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装束，一袭碎羽青衣，一柄轻盈纸扇，但变的是他的神态，他的人格……
这个安倍晴明，体内住着那位大天狗愿为之付出生命的黑暗君王。
“我说，都要开始打架了，你这大闷狗怎么还在发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讨人嫌的妖狐又优哉游哉的开口了，“我说啊，就算你自封什么大妖怪，也不能这么压榨我们底层小妖怪啊。还是说，你觉得你一出手，我们就谁都用不着出手了？”
可恶，这无名小妖怪是在挑衅自己吗？大天狗的目光瞬间就变得犀利了起来。
“是啊，我从来不跟弱小的妖怪为伍。”大天狗仰起了下巴，语气里压抑着怒气，“比如像你这样既弱小又无名的！”
妖狐把脸埋在了纸扇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好啊，真不愧是大天狗大人，口出狂言的本事倒真是一流的。”
明明什么都不了解。明明什么都不懂。
明明只是个不入流的流氓而已，却总是装作一副什么都很了解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很生气。对，黑晴明大人当初要清除的，就是这样的弱者！
只除了……那只狐狸，其实一点都不弱。
大天狗和妖狐竟然在村民的面前直接打了起来，两只妖怪之间剑拔弩张，吓跑了许多不知情的村民。好在晴明在两人真正打得你死我活之前赶到了，只用了一张符纸，就制止住了他们的行动。
而那一刻，大天狗就要准备放出杀手锏的羽刃暴风了。
“带你们两个出来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啊。”安倍晴明那家伙用纸扇抵着额头，无奈的说道，“要是我没有回来，大天狗真的用了羽刃暴风的话，你这只狐狸的命就该丢在这里了。”
妖狐满身是伤，但却毫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眼角瞥了大天狗一眼。
“呵。是吗？那就叫他来试试好了，反正小生贱命一条。虽然说小生的一生还有好多未圆的梦想啊，比如还没有看到看到桃花妖到底有没有穿底裤；没有目睹到小鲤鱼精漂亮的胴体；对了对了，还没有亲手摸一摸跳跳妹妹那双纤细好看的小腿呢，这么说起来，人生还有挺多遗憾的呢……”
大天狗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妖狐，冷冷的说道，“你并不弱。”
“哈？”妖狐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你说什么？”
“我说你并不弱。”大天狗居然难得的顺从妖狐的意思，再度重复了一遍。不过，就在妖狐的嘴巴刚刚咧开一个弧度时，大天狗又冷漠无情的补了一句。
“就是嘴太贱了。”
妖狐的嘴角立刻就垮下来了，表情像是受了十万吨的打击。
“大天狗！你、你这家伙！”妖狐立刻恼怒的说道，并且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一副要扑过去的样子，“要不是小生今天发挥失常，要不然绝对把你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对！”
大天狗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趣的笑容，双手抱着胳膊看向妖狐，“不错啊，很有骨气。就这一点来讲，还不算讨厌。”
妖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大天狗就打断了他，说了一句更加让人崩溃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大天狗仰着下巴问道。
这一次，妖狐直接扔下了折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晴明在一旁不停的憋着笑，而大天狗好像到最后也没弄明白那只狐狸为什么那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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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日 晴
小生的名字是妖狐，妖狐的妖，妖狐的狐。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平安京第一风流倜傥美男子，不，美妖怪。
都说漂亮的人运气不会很差，很遗憾，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小生却一直都在走霉运。
首先是被那个叫做安倍晴明的阴阳师给囚禁起来了。
嘛……这件事大概，也许，可能是小生的错多一些。明知道那个人是平安京有名的阴阳师，却还在他眼皮底下犯了事。
可是谁叫那些美貌的女孩子就在我面前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那些可爱得如同艺术品的脸颊，简直让人想不犯罪都难。要忍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美人，美酒，一柄折扇，一轮弦月，花前月下，浪迹天涯，人生最大之幸事也莫不过如此。
对了对了，还有最重要的，少不了女孩的泪水。她们越是落泪，就越是能激发小生内心的欲望。
——于是，一不注意，小生就被晴明那家伙抓了个正着。
“真头痛啊，都已经多少次了。”晴明用纸扇敲了敲太阳穴，头疼的说道，“妖狐，又见面了。你这已经是多少次被告发猥亵少女了？”
喂喂，什么猥亵少女，小生我这明明是慈悲为怀，带领这些美丽少女们前往极乐之净土啊！
不过，安倍晴明那家伙实在有够强，那次他终于没了耐心，直接派遣式神把我揍了个鼻青脸肿，连手都没脏，就把小生拖回了他的庭院。
“没办法，这算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吧。”这阴阳师一边把我丢到了他的院子里，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这下你可愿意老实一点了吧。”
老实说，小生我很想骂人。但是脸上疼得很，说不出话来。
还有，晴明的那些式神们都是些什么怪物啊！还有一个叫莹草的美丽少女，打起架来居然厉害到令人发指啊！
不过，就从那一次开始，即使是迟钝如小生我，也隐隐感觉到那个晴明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以前的晴明，会毫不犹豫的用这样暴力直接的手段吗？
不过，无论如何，小生就这样失去了行动自由，被困在了安倍晴明的庭院里。
我本以为，对于一个位以月光为养分、以美酒为血液的风雅之士来说，这事情已经够倒霉的了，想不到在来到庭院之后不久，就遇到了更加倒霉的事情。
那件事情的名字，就叫大天狗。
小生发誓，小生我化而为妖在现世度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闷的大狗，闷就算了，居然还那么飞扬跋扈，完全一副用下巴看人的架势。
第一天，不由分说的把小生我从樱花树最高的地方一脚踹了下来。
第二天，好像从来没对小生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似的，就像没看到小生一样径直走掉了。
第三天，我和那只过分的大闷狗打了一架。
老实说，那只大狗打起架来真的很厉害，小生拼尽全力的一搏也不过伤到这家伙的一根手指而已。好在安倍晴明在这时候赶回来了，小生平生第一次感谢这个把我囚禁起来的阴阳师，要不是他及时赶过来，我恐怕现在已经是那大狗嘴下的粮食了。
好在他赶过来，我才能游刃有余的跟那大狗逞两句口舌之快。
不过——
哈？你说什么？
那可恶的、傲慢的闷声大狗！他竟然、竟然问小生的名字叫什么！
明明是你一直纠缠着小生不放的！现在这家伙反倒傲慢的询问小生的名字是什么！
八月十日 阴
越来越看那只大狗不顺眼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反而和那家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说来也是，那家伙就算再厉害，现在也是安倍晴明的阶下囚，我们都是被困在庭院里面出不去的式神，低头不见抬头见是再正常不过了。
哼，难道就允许你对小生我视而不见，就不许小生摆脱你这家伙的纠缠？
这么想着，小生掉头就走，没想到却被低沉的声音给叫住了。
“喂。”
喂你个大头鬼啊！这可恶的大狗果然还是不知道小生的名字！
大概是见小生没有理他的意思，这大闷狗又开口了。
“喂，妖狐！”
我笑盈盈的转过了身，“哎呀，没想到尊贵的大天狗大人居然能记得起小生的名字，真是难得啊，难得。”
没想到，下一秒那大狗就丢给了我一只盛满了水的铁皮桶，差点掉下来直接砸到小生的脚。
“你、你这家伙想干什么！你已经是第几次想对小生谋财害命了！”
那大狗轻蔑的瞥了小生一眼，“谋财害命？你倒是说说看，你是家财万贯还是命值千金啊？”
这话直接将小生堵得说不出话来，刚想干脆把这破桶扔回去砸死他算了，那大狗就轻盈的一拍翅膀，脚尖离地了。
“拿好水桶。因为打架的事，那个安倍晴明罚我跟你打扫院子。”
我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这只大狗的手上也拿着一块抹布，跟他傲慢的气场截然不符。
“要罚也应该只罚你，为什么小生我也要无辜的跟着被牵连啊。”我费力的提起水桶，从庭院的一角开始洒水，“你这大闷狗，听好了，等这次事情过去，你就再也不要跟我说一句话了！真是的，小生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遇到你。自从遇到你之后，小生就一直倒霉到现在。”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只大闷狗的嘴角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吗？”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看你这辈子也作了不少孽吧。不然的话怎么会被晴明关在院子里？”
一听这话小生就来气，“什么？俗人！你们都是不懂风雅的俗人！什么作孽，我这可是在造福，不懂就别瞎说！”
那大狗笑得更加狡黠了，语气却还是淡淡的，“是吗？我怎么看不出猥亵幼女是怎样的造福啊。从本质上来看，就是个普通的变态而已。”
这大闷狗的嘴怎么这么毒？我气不过的瞪向他。
“是吗？大天狗大人既然这么高贵，为什么也和小生一样被困在这阴阳师的庭院中？”
不知道是小生的哪一句话戳到了这大狗的痛脚，他眼睛里的玩味和狡黠一瞬间都消失殆尽了。
“你不会懂的。”大天狗低声说道，“我是为了平安京的大义。”
就算过了这么长时间，小生我还是不清楚这只大闷狗是为什么被晴明关进庭院里的。因为不知怎么的，大天狗这三个字在庭院的妖怪之间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某种禁忌，谁也不谈起他。
当然了，小生因为并不关心，也从来没有问起过。反倒是现在，看着那大狗一脸严肃的表情，小生反倒好奇起来了。
“平安京的大义？那所谓的大义究竟是什么意义呢？”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就算跟你这样的妖怪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大天狗瞥了小生一眼，冷哼一声，将手上的抹布往水桶里一扔。
小生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只傲慢至极的妖怪所鄙夷了。
“你的大义难不成就是天天屈居人下，连行动自由都没有，只会每天蹲在房梁上装装酷罢了？”
“你怎么敢这样说！”
“哐当”一声，那水桶被踢翻了，里面的水全洒了出来，小生的脖子则被大天狗给狠狠的掐住了。
“你这无名的狐狸，竟敢冒犯吾之大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为了大义付出了多少！若不是为了平安京的大义，我又如何会甘愿被困在这巴掌大的地方！”
这大闷狗竟然还说小生“无名”，看看他自己有多莽撞粗暴吧！在小生快要窒息的时候，挣扎的同时听到了某个十分让人在意的词。
“甘、甘愿？”小生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字。那大闷狗似乎终于意识到不能把我给就地掐死，一下子松开了手。
可恶的大狗，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咳嗽了两声，摸了摸脖子。不好，这下恐怕要在小生我白皙如玉的脖子上留下丑陋的淤青了。
“可恶，我干嘛跟你说那么多！”大天狗似乎是懊悔的怒骂了一句，转身就想要离开。
“喂喂，人说话可不能只说一半啊。”小生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了大天狗的去路，“你说‘甘愿’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你是被那个安倍晴明给束缚在这个院子里的吧？不是吗？不是跟小生我一样的吗？”
那大闷狗似乎忍无可忍了，不耐烦的转过了身，黑色的翅膀差点扇到小生的脸上。
“你这狐狸把我当什么人？就算安倍晴明再怎么厉害，他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人类的力量有人类的局限，阴阳之术也是有破绽可寻的。这区区人类的阴阳之术，如果我愿意，总有方法解开契约的束缚的。”大天狗的眼神阴晴不定，十分吓人。
“那也就是说……你真的是自愿被关在这片地方的？”小生疑惑不解的问道，然后那大闷狗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等着，等着一个契机。”大闷狗低声说道。
我第一次发现，这只大闷狗也可以一刻不停的说好多话，而且是自顾自的说话，完全不管听的人有什么反应。
大闷狗和我坐在门廊上，他陆陆续续的讲了许多事。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强大的。”大天狗低声说道，“在很早以前，我也有很落魄的时候。那大概是几年前，那时候我还很心高气傲、求胜心切，就在一座雪山中，和北方的荒川之主进行了一场决斗。”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似乎你这大闷狗现在就不心高气傲了似的，依小生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不过小生好心的没有扫他的兴致，听他继续讲了下去。
“我输了，翅膀折断，昏倒在雪地里。就在我生命垂危、命悬一线的时候，有一个人救了我。身边还带着一位美丽的冰雪美人。”大天狗瞥了我一眼，说道，“救了我的那位大人，就是安倍晴明大人。”
我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安、安倍晴明？等等，这个安倍晴明吗？”
“当然不是这个安倍晴明，不如说是，安倍晴明的另一面。”大闷狗又闷闷的继续说着，“更加成熟、更加理智，也更加黑暗的一面。阴阳师安倍晴明运用禁术，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清者为白，浊者为黑，拥有黑暗之力和大义之心的，那位黑暗的君王，就是黑晴明大人。”
原来如此，小生在大狗的叙述中逐渐明白了前因后果。说白了，就是作为大闷狗前主人的黑晴明融入了白晴明的身体，现在的这个安倍晴明是大闷狗前主人和前敌人的融合，这一根筋的大狗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一直在等着一个契机。我不相信……那位大人会就此消失。”大天狗喃喃说道，“那位大人曾经承诺过，要解放平安京所有被欺辱、压榨、束缚着的灵魂和妖物，要将平安京塑造成为新的天堂。在新的世界中，不再有恃强凌弱、也没有契约、式神，所有的人类都和妖物同样平等！”
我砸了咂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话说，有理想是很好。不过实现难度这么大的理想……就算是空想了吧？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是小生唯一能说的一句话了。
“等待。”他低声说道，“等着那位大人再度君临天下。”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把屁股往他那头挪了挪，问道，“如果你一直等不到，要怎么办？终其一生等待着，直到那个安倍晴明死掉，还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院子里？”
大闷狗突然转过头来凶狠的瞪视着我，仿佛小生我侮辱了他的信仰似的。我吓得尾巴一抖，耳朵缩了回去，不过却迟迟不见他的拳头落下来。那只大狗就只是一语不发的瞪着我。
他究竟是生气了，还是陷入了沉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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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一直等不到，要怎么办？”
“终其一生等待着，直到那个安倍晴明死掉，还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院子里？”
听听那妖狐说的什么话吧。愤怒和迷茫两种感情同时在大天狗的胸腔里沸腾起来。
如果说……
一直等不到，要怎么办？
陷入了迷茫的大天狗并没有察觉到妖狐被他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场给吓了一跳，连耳朵和尾巴都缩到后面去了。
“你、你要干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哦！”妖狐的两只手在胸前胡乱划拉着，一脸紧张的看着大天狗。
真是笨蛋一个。要说生气，大天狗生的也是自己的气，他这只蠢狐狸在怕个什么劲？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这只狐狸也是怕自己的啊。大天狗有一点意外。
起初见到这只狐狸的时候，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敢在他大天狗面前胡作非为。没想到今天竟然也能看到他面露怯色的样子啊。
大天狗突然觉得十分的有趣。
“你竟敢侮辱我的大义，你可知道它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大天狗突然拔高了声音，他知道自己生起气来的表情还是相当具有威慑力的。
“我、我怎么知道嘛！”妖狐争辩道，“小生只不过说出实情罢了，谁知道你的大义是怎么回事嘛！你要想一直留在这破院子里也无所谓，谁管你啊。”
这句话一出，大天狗真的有点生气了。但在他发作之前，又听到了后面的一句话。
“反正小生……也在这里陪你就是了。”妖狐嘟囔着说道。
方才那满腔的怒火一下子就不知道泄到哪里去了，大天狗惊愕的看向妖狐，说不出话来。
妖狐被他这目光看得浑身发毛，不由得往边上坐了坐。
“干、干嘛啊……小生说错什么话了？”
“不，只是很惊讶。”大天狗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刻意掩饰什么似的抖了抖翅膀。
“别误会了，又不是为了陪你。”妖狐瞪着眼睛，甩了甩尾巴，抱膝坐着，“反正这个世界中充满了无聊。像小生一样的妖怪，到哪里都一抓一大把。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世间从来都是多小生一个不多，少小生一个不少。这庭院以外的世界，还不知道血要溅得几尺高、泪要流得几尺深。总有一天，被恐惧之心所支配的人类会无情的斩杀所有的妖怪，毕竟，和老鼠一样多的人类相比，我们妖怪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的弱者而已。总有一天，人类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世界上曾经还有百万种妖怪和他们一起共同生存过。”
大天狗皱起了眉头，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妖狐给打断了。
“没办法，因为说到底，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呐。”妖狐懒洋洋的说着，伸了个懒腰，“所以比起在外面那片注定要被毁灭的土地上战斗，还不如呆在这片与世无争的庭院里，享受浮生半日闲呢。”
原来如此，原来这只狐狸一直以来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吗？
“所以你才会一直沉迷女色，不务正业，被人当成变态吗？”
这句话给了妖狐一吨打击，“喂！你说谁是变态呢！要知道，那些女孩没有一个不是自愿跟我走的，我可不是罪犯！”
妖狐正了正衣襟，抖抖耳朵，眯起眼睛说道，“在这个苟全性命的乱世呢，没有人能拒绝小生这份放浪的诱惑的。不用战斗、不用思考应该站在何方阵营、不用考虑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要把身体交给小生，全身心的享受快乐就好，这样的便宜事，谁会选择拒绝呢？”
妖狐那魅人的声线在大天狗耳边响着，仔细听来，的确让人难以拒绝。
狐，生性魅惑人心。
“既然如此的话，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告你性骚扰？”大天狗面不改色的说道。
“这、这个是！”妖狐吞吞吐吐的解释，“都是她们事后反悔！一点都没有对小生负责任！对，就是这样！女人！女人最麻烦了！”
大天狗莞尔，挑起一边的眉毛，“是吗？刚刚你还在说女人有多么美好呢，真是口是心非的狐狸。”
“你说什么，你这大闷狗！”
“对了，你——”大天狗突然站起了身，漆黑的翅膀在他背后完全展开来，宛如黑天鹅一般，优雅之中透着一丝邪恶。大天狗微微俯下身，一根食指托住了妖狐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正视自己。
“你说，没有人能拒绝你那份放浪的诱惑。”大天狗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表情来，“你觉得，包括我吗？”
——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大天狗和妖狐那一刻肯定是接吻了。就算没有接吻，肯定也拥抱了。就算没有拥抱……
然而，结果并不是那样的。
因为大天狗好不容易突然起了兴致营造出的旖旎气氛，被妖狐扯着嗓子喊出的一句话给打得丝毫不剩。
“救命啊！大闷狗性骚扰了啊！！”
——据说，那天伤刚好不久的妖狐，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大天狗给揍了一顿。第二天连床都爬不下来。
我们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出生、觅食、争斗、逃跑，然后再度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苟延残喘着，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拼命的挣扎着活下去。
这其中，间或有人跳出来喊一声——我们不能像动物一般的活着！然后那份慷慨激昂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是一样的。
这两方的争斗，头破血流、满目断壁残垣，彼此越发浓重的那份深深的恐惧……无论最后赢的是哪一方，都无关紧要。
所谓的大义，只不过是弱肉强食、以强凌弱而已。
不过这番话，到底是哪个晴明说的呢？
大天狗一睁开眼睛，妖狐的影子就闯进了他的视线里。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正坐在樱花树的枝头上，手里捻着一朵粉色的花朵，正百无聊赖的揪着上面的花瓣。
“大天狗是无赖、大天狗是变态；大天狗是无赖，大天狗是变态；大天狗是无赖——”花瓣正好被妖狐给揪完了，他“啊”了一声，抬起头来对大天狗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哎呀，它说你是无赖呢。”
头疼。完全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头疼。
大天狗扶着脑袋靠着树干坐起来，背后的翅膀威慑般的抖了抖，“妖狐，昨天还没被我打够？”
“别别。”妖狐赔着笑往后退了两步，“小生可不想再受一番皮肉之苦了，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看看你，明明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妖怪，脾气却那么差，这怎么行嘛。大闷狗，你可要改一改哦。”
真亏那狐狸有脸说。他也不看看自己的脾气是给谁逼出来的？
妖狐却完全读不出大天狗的内心想法，反倒一脸笑嘻嘻的靠近了过来。
“不过小生今天不是来跟你吵嘴的，而是有一个天赐的好机会，想要和大天狗大人分享呢。”
大天狗斜着眼睛看向他，“说。”
妖狐便煞有介事的收了扇子，把手放在唇边拢成喇叭型，悄声说道，“在这破庭院里呆了这么久，请问大天狗大人可有意出去散散心呢？”
“散心？”大天狗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妖狐神秘的笑了笑，“其实，我这两日秘密的调查过了。我们的主人，那位安倍晴明，会在明日外出一趟。”
“那又怎么了？”大天狗还是皱着眉头，莫名其妙。
“不过，这趟外出可不一般。据说，晴明这次是受天皇所托，去福原京封印一个大妖怪。”妖狐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只大妖怪可不一般，之前曾经把一整村的人拆吃入腹。晴明若是想封印它，必然要动用他全身的力量才行。”
一瞬间，大天狗就明白了妖狐的目的。
“然后，在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式神契约还是守护这座庭院的结界都会变弱，对吗？”大天狗低声问道。
“好聪明！”妖狐拍了一下掌，赞许道，“不愧是大天狗大人呢。”
“不去。”大天狗冷冷的回答道，并盘起了腿。
“哎——为什么！”似乎得到了预料之外的回答，妖狐惊讶的问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留在这座庭院是我自己的选择。要逃跑的话，你自己去好了。”大天狗冷冷的说道。
“你这大闷狗，好心当成驴肝肺！”妖狐生气的说道，“谁说这是要逃跑了？小生可没这样说过！只不过是趁此机会上外面转一转玩一玩而已，我们只要在晴明回来之前赶回来便可以了。小生见你这两日都沉闷着脸，想找个机会陪你出去转转，没想到却被你想得这么不堪！”
说着，妖狐就气呼呼的转过了身，“哼，不去就不去，小生我又何曾想逼你了？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大天狗见妖狐真的要走，连想也没想，就急忙的站起了身，“等等！我去！”
然而，刚刚说完这句话，大天狗就感到后悔了。因为妖狐立刻转过了身，冲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我就知道，大天狗大人的心肠可是很善良的啊~”
“你竟然敢骗我！”大天狗怒不可遏。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小生怎么敢欺骗高贵的大天狗大人嘛。”妖狐愉悦的笑着，抖了抖耳朵，“明明是大天狗大人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受委屈，这才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你已经答应下来了，可就不允许反悔了哦~”
这只狐狸！
他就知道不能轻易对他掉以轻心！
就这样，最后大天狗还是被妖狐给拉上了贼船。而那时在心里偷偷得意洋洋的妖狐也不知道，没过多久，他就会为自己做出的这个邀请而后悔万分。
晴明出发的那一天，是一个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和平时出门除妖的时候不同，很奇怪的是，这次晴明没有带任何一个式神，也没有跟任何人告别。他走的时候还很早，源博雅和神乐都在偏房里睡的正香。
安倍晴明用了很长的时间梳洗、冠发，然后只带了一只很小的包袱，独自一人离开了庭院。
“大闷狗，喂！他走了！”一直躲在暗中偷偷观察着的妖狐一下子跳了出来，拼命的冲房檐上坐着的大天狗招手。
真是拿这只狐狸没办法。大天狗几百个不情愿的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在妖狐的面前拍拍翅膀。
说白了，这狐狸就是因为自己没法破除晴明的结界，才会拉上自己一起上这贼船吧。
“怎么样？这庭院的结界有没有弱化？”妖狐就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直不停的追问着。
“着急什么，现在还没有感觉呢。”大天狗不耐烦的说道。
“那现在呢？”
“别着急！”
“现在呢，现在呢？”
大天狗不耐烦的转过头来，刚想警告妖狐几句。突然，一道特殊的感觉在大天狗的指尖升了起来。
“弱了，真的。”大天狗有些惊讶的自语道。
“那当然了，小生什么时候骗过你！”妖狐满脸期待的看向大天狗，“能破除吗？”
“就算不用你说——”大天狗后退两步，翅膀拍打几下，脚尖离地，巨大的暴风从他那漆黑的双翼之间席卷而出，“我也知道！”
一时间，庭院中的花草全被这阵暴风给吹得东倒西歪，小件的物品则直接被卷上了天，就连樱花树的花瓣也有不少被卷进了这阵气势逼人的旋风之中。
妖狐瞪着眼睛看呆了，下巴都合不上。
好厉害。这只大闷狗用起大招来，竟然——这么的帅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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